江澈負手立于衙門口，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街道。從這一刻起，暗衛(wèi)司三個字。將成為北平城里一個新的禁忌。這只是第一步，立威。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，在北平，燕王府的規(guī)矩，就是最大的規(guī)矩?！按驋吒蓛簦瑨焐衔覀兊呐谱??！苯恨D(zhuǎn)身，走入這座屬于他們的新衙門，身后的大門，緩緩關(guān)閉。那些潛伏在暗處的眼睛，帶著駭然與驚恐，悄然散去。將今天發(fā)生的一切，火速傳回各自的主子那里?！换窝鄣臅r間，一個月過去了。暗衛(wèi)司衙門內(nèi)，已經(jīng)沒了當(dāng)初巡城司的懶散油滑氣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近乎凝固的肅殺。一百二十二名漢子，每日卯時準點集結(jié)，風(fēng)雨無阻。他們的訓(xùn)練，并非沙場沖殺。而是隱匿、追蹤、竊聽、偽裝，以及最重要的一項，絕對服從。江澈坐在原先杜百戶的公堂上。堂上高懸的“明鏡高懸”牌匾早已被他命人摘下，換上了一副巨大的北平城防輿圖。輿圖上。密密麻麻標(biāo)注著各種紅藍記號，那是江澈一個月的心血。整個北平城，從王公貴胄的府邸后門。到販夫走卒的落腳酒肆，都成了他腦中的一部分。周悍從門外走進來，身后跟著一個略顯局促的新兵?！邦^兒，王麻子那邊傳話，城南糧倉最近盤查嚴了三倍，有錦衣衛(wèi)的人影在晃悠?！苯旱哪抗鉀]有離開輿圖?！爸懒??！彼瓚?yīng)了一聲，隨即頭也不抬地對那個新兵說：“你叫什么？”那新兵一個激靈，挺直腰板，“回大人，小的叫李狗剩！”“聲音太大了?！苯航K于抬眼，目光平靜如水?！霸诎敌l(wèi)司，你的名字不重要，你的命才重要?！崩罟肥Ｄ樢患t，吶吶不敢言。周悍咧嘴一笑，拍了拍他的后背，力道不小?！靶∽?，頭兒教你東西呢，記牢了！”就在這時，衙門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?！芭?！”一聲巨響，打破了堂內(nèi)的安靜。朱高煦一身勁裝，風(fēng)塵仆仆地闖了進來，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。守門的暗衛(wèi)沒有阻攔，只是在他身后重新合上了大門。江澈看到他這副模樣，心中便有了底。該來的，終于來了?！敖?！”朱高煦大步流星地走到輿圖前，一巴掌拍在桌案上，震得筆筒里的毛筆都跳了起來?！俺闪?！父王決定了！”江澈站起身，示意周悍他們先退下。偌大的公堂，只剩下他們二人?！肮?，喝口水，慢慢說?！敝旄哽隳睦锖鹊孟滤?，他一把抓住江澈的胳膊，壓低了聲音，卻更顯急切。“還喝什么水！建文那小子削藩的旨意，今天又到了！”“指名道姓要父王回南京省親！這哪是省親，這是鴻門宴！”“父王已經(jīng)下令，三軍集結(jié)，清君側(cè)，靖國難！咱們……要反了！”江澈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。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朱高煦，等待著下文。朱高煦見他如此鎮(zhèn)定，自己的情緒也稍稍平復(fù)了一些。但他眼中的火焰卻燒得更旺了?！案竿跽f了，大軍開拔之前，你們暗衛(wèi)司要先行一步?！薄拔乙阕鍪裁?？”江澈終于開口，問出了最關(guān)鍵的問題。朱高煦深吸一口氣，眼中閃過一絲狠戾?！澳舷碌穆飞?，有幾個關(guān)口，守將都是朝廷的死忠，大軍硬闖，必然耗時耗力，徒增傷亡?！彼叩捷泩D前，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幾處。“真定、廣昌、大同……這些人，必須在大軍抵達之前，從他們的位置上消失?！薄跋В俊苯褐貜?fù)了一遍，“是死，還是降？”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！我只要一個結(jié)果！大軍過境時，這些城池的城門，必須為我們敞開！”江澈沒有立刻回答，走到輿圖前，目光在那幾個被點出的地名上逡巡。朱高煦以為他在猶豫，補充道：“放心，錢糧、人手，你要什么，父王給什么！只要能辦成，你就是首功！”江澈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輿圖邊緣。聲音很輕。一下，又一下?！肮?，此事非同小可。”“這些守將，都是在軍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宿將，身邊親衛(wèi)必然不少?！薄鞍禋ⅲy，策反，更難?！敝旄哽忝碱^一皺，“你的意思是？”“我需要權(quán)力?！苯禾痤^，直視著朱高煦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?！把赝局莞?，必然有王府的暗子，這些人，我都要用?！薄八麄兾幢卣J我江澈，也未必聽我一個暗衛(wèi)司指揮使的調(diào)遣?！苯涸掍h一轉(zhuǎn)，語氣加重了幾分?！拔乙幻媪钆疲姶肆钆?，如見王爺親臨?！薄爸灰峭醺娜?，必須無條件聽我號令?！彼@是在要挾，也是在展示自己的價值，沒有絕對的指揮權(quán)，這趟任務(wù)就是個笑話。朱高煦沒想到江澈的胃口這么大。但這要求，卻又合情合理到讓他無法反駁。片刻之后，朱高煦重重點頭?！昂茫∧愕戎?！”“等晚上你來王府一趟，我?guī)闳ヒ姼竿酰　闭f完，朱高煦轉(zhuǎn)身就走，沒有半點拖泥帶水。公堂的大門再次被推開，又重重合上。屋子里，重歸寂靜。江澈緩緩?fù)鲁鲆豢跐釟?。剛才始終挺直的脊背，此刻才略微放松下來。他走到輿圖前，看著那片廣袤的疆域，眼底深處。一團壓抑許久的火焰，終于騰地一下燒了起來。這場靖難之役，因為他這個小小的穿越者扇動的翅膀。竟然足足比歷史上晚了半年。這兩個月來，他幾乎要在這北平城里憋瘋了。但這些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他終于可以離開北平了！燕王朱棣的控制欲極強，在北平城內(nèi)，暗衛(wèi)司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。江澈空有滿腦子的現(xiàn)代特種作戰(zhàn)理念和裝備庫，卻根本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舉動?？梢坏┏隽吮逼剑蔷屯耆灰粯恿?。天高任鳥飛，海闊憑魚躍！整個暗衛(wèi)司，都將成為他江澈的私產(chǎn)！他腦海中已經(jīng)浮現(xiàn)出裝備庫里那些閃爍著幽冷光芒的裝備。夜視儀、消音弩、戰(zhàn)術(shù)背心、高爆手雷！這些東西，足以將他手下這群還停留在冷兵器時代的密探。打造成一支跨越時代的幽靈部隊！